四 (第2/2页)
就在哪里。” “少爷待我足够好,我……” 唐珂牵起同伴的右手,像在笑他说什么傻话。 “我应了云姨,会对阿放一辈子好。”小少爷温柔,“云放的手是因为我才这样的。” 云放眼睫一颤,那些眼里原本亟待汹涌欲出的希冀都随着他的垂眼黯淡,他想起主仆之间不该僭越的距离,主动收回了被握的手。唐珂抿嘴笑了笑,也不说什么。 没礼貌的猛然推门声破坏了屋内两人之间的静谧,唐珂向门口望去,他那爹爹气势汹汹大步而来,好像他们两人做了什么滔天的错事一般。唐珂不解地望着来人,看云放甚至被唐戎策推得踉跄好几步才站稳,唐珂始终觉得唐戎策是个很怪且很烦的男人,他的手腕又被便宜爹紧紧握住,力道叫他吃痛,小少爷这时候才皱起眉,表达出明显的不高兴。 “爹爹,你做什么。” 唐戎策冷嗤一声,瞪了一眼唐珂,但更多的冷锐压垮云放。唐珂挣了一下没挣开,手腕处更痛了,而唐戎策的气势也让他不得不谨慎躲避锋芒,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男人无情的真正军阀一面。 “你们刚才在做什么?” 唐珂眨了眨眼:“云放在给我洗脚。” 小少爷答了,但唐戎策并不满意,他的目光锐利地审视云放神情的一丝一毫,见云放也问心无愧如此答,他才余怒未消地松开小孩的手。 唐珂给云放使了个眼色,让他先走吧。云放担忧大帅的喜怒不定会波及唐珂,原地踟蹰,但比不过小少爷坚持。唐戎策气得牙痒,看一番主仆眉来眼去,自己倒活像个棒打鸳鸯的恶棍,这认知更牵动男人的火气,他今夜真是生了好大的气。 “站住!” 云放停下,转回来,什么东西飞来,打在他湿意未干的胸膛,隐隐犯痛。云放接住,是自己匆忙忘了戴上的手套。 “戴上。”唐大帅扫了眼云放的右手。 云放蜷起右手,但想起大帅的话,最后从后背伸出那只缺失了半截拇指的右手,沉默地用皮手套遮住后,向两人行礼告退。 是门掩上的声音。 唐珂揉着自己的手腕,脸上直白显露出对唐戎策的不满:“爹爹,你不该那么对云放。” 唐戎策这辈子从来没有主动服过软,更何况只是和自己的儿子,他的话很不好听:“庄子上缺人?你身边总不至于跟一个残废。” 唐珂冷下脸来:“云放是我的人。”小少爷明晃晃表示唐戎策这么做是下他的脸面了。 唐戎策简直气笑。是啊,是他一头热,是他看晃了眼,是他还乱操心臆测,只凭一盏暖黄的床前光和地上亲密剪影,就冲进来救一个很可能被欺负的没良心小孩。然后小孩用他纯白的睡衣责怪他声色犬马看遍了的眼和心。那唐戎策还要怪唐珂,怪他为何生得这副样子,病弱身体谁都能轻易欺负,衣服穿好也露隐约锁骨,稚嫩与隐晦交织。唐戎策当了好些天满腔爱的慈父,在这个小少爷缩在大床与被褥间瞪他的夜里,想起自己为何丢下他、不管他、不知道他名字、从来没看过他。不爱他。 这个孩子,不仅是个男孩,还是个“女孩”。 是当年唐戎策看一眼就嫌弃的小怪物。 “小鬼,睡你的觉。” 男人没好气地把小少爷摁在枕头上,盖被子是谋杀,遮过鼻子到眼睛。 唐珂把被子扒拉下来,他被唐戎策这一通折腾,脸色很红润,眼也水汪汪。他这样开口时候,唐戎策也许会昏头给他摘天边月亮。 “爹爹你把云放赶走了,得留下等我睡觉。” 唐戎策竖眉:“他还负责这个?” 自是假话。小少爷点头。“否则我做噩梦了怎么办?我身体不好,很容易做噩梦的。” 唐戎策知道唐珂又是在磨他呢,他是燕城的大帅,何曾受过这等屈折,唐戎策真想一走了之走回燕城去,最后却踹了一脚椅子把它踢开,坐在了唐珂的床边。 小少爷在被子下的双手搭着腹,姿势最规矩地合眼了。他是真心安理得留一个大帅下来陪寝。 “爹爹,我们过两日就回燕城吧。” 说要年后看完雪走的是他,如今改主意的又是他,唐戎策活生生被唐珂折腾没了脾气。 “为什么?” “今天是庄子的最后一场雪了。” “你又知道了。” 唐珂脸上浮出一丝笑:“我说它是,它就是。” “爹爹不能总留下来等我,我知道的。只要爹爹待我好,哪里都是家。” “珂珂……” “爹爹帮我把帘子拉开吧,我想看看外头。” 原来是等着这里骗他呢,唐戎策刚要收起动容拒绝,就见唐珂睁开了眼,呈给他全热切与期盼,捧他无所不能。 “最后一场雪了,我想看看它。” “而且爹爹你在我身边。” 唐戎策心想,他要在带小孩回燕城之前在布置出来的卧室也装一扇落地玻璃窗。那样,燕城更漂亮的雪才有人欣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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