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逢巨变,少年一夜成人。 (第2/2页)
儿不敢回想从昨天半夜到现在,这段时间究竟自己是怎样撑过来的,小腹的坠痛还在,先前被嗑破的额角因沾到了汗水,也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,不眠不休提水桶的时候磨破皮出血的手掌,脱力的胳膊和腿,现在也统统能感觉到了,嗓子也干痛到几乎失声。如今稍松些劲下来,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像被车撵了一般,一丝一毫都再也动弹不得,刚跨过中堂的门槛,就一下子失去了知觉。 荣哥儿看见沐姐儿倒地,瞬间从痴傻中醒了过来,想要站起,膝盖却因跪久了,僵痛得难以站立,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向了沐姐儿,靠近后,看清了沐姐儿现如今的模样,荣哥儿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痛哭出声,悲愤地大吼,抡起了拳头就给了自己几拳:“啊啊啊!打死你个废物!废物!废物!”硬撑着半抱半拖地把沐姐儿移到了床上。 沐姐儿头发已被汗水浸得半湿,贴在脸上、脖颈上,额角的血水和汗水混杂着,嗑破的口子边缘皮肉已经在往外翻,双手更是不忍触碰,全是血水和泥水混杂,又黑又红,荣哥儿打来了热水,跪坐在沐姐儿身旁,仔细地替她擦洗,好不容易才擦净了额角和双手的伤,再拿来家中备着的伤药给一一上了药,原以为沐姐儿能舒服一些,却见她眉头依旧愈发紧皱起来,包扎起来的手还想要往肚子上捂,荣哥儿慌了神,以为身上还有伤处,立马又手忙脚乱地解沐姐儿的衣服替她检查,谁知刚脱下外袍,就看见沐姐儿的裤子上满是血迹,荣哥儿见着深深浅浅的血迹,大骇,声音颤抖地不像样子:“姐姐,姐姐你是怎么了?究竟伤到哪里,怎会流这么多血?姐姐你不要吓我,荣哥儿如今只剩你一人了。”立马起身,往外奔去,刚跑两步,又不放心地回头,捧着昏迷的沐姐儿的脸交代:“姐姐你莫怕,荣哥儿现在就去找大夫,姐姐你挺住。”谁知刚松开手,沐姐儿就睁开了眼,哑着嗓子拦道:“不用去找大夫,我不是受伤了,我这是来葵水了,无事。”往日里娘就交过,所以沐姐儿估摸着能猜到,自己这是初潮了,荣哥儿不放心,沐姐儿又耐住性子同他讲了,最后见他实在担心,便打发他去替她灌汤婆子,泡红糖水去,手上有事做,脑子里就没时间乱想。 灌下去一碗热红糖水,肚子上揣着汤婆子,沐姐儿的小腹这才舒缓了许多,也有了力气说话,她这才看见荣哥儿眼睛红肿得厉害,脸上还一片青紫,像是被人打了,问他怎么回事,荣哥儿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打的,含糊过去,后又抓住沐姐儿的手认错:“姐姐,是荣哥儿没用,家中突发如此变故,荣哥儿却像缩头乌龟般躲了起来,没有帮到姐姐一丝一毫,扔了姐姐独自在外受罪,荣哥儿就是 十足的废物。”沐姐儿没有说话,只怜惜地揉揉荣哥儿的头。荣哥儿继续说:“姐姐你好好躺在床上养着,接下来的事都有荣哥儿,我现在就去替父亲母亲收拾遗容,换上新衣,叫他们干干净净地走,明日外面的事,也都有我,有什么不懂的,我就去求吴叔教我。”沐姐儿不肯:“我同你一起替爹娘收拾,我也是爹娘的女儿,白日里没有功夫,现下终于能陪陪爹娘了。” 两人俱是跪在双亲面前,絮絮叨叨的说些家常,似乎爹娘正在听着,如此直至天亮。听得外面有人敲门,荣哥儿去开门,见来人是吴叔,吴叔带着和尚以及丧葬店的伙计们来替张相公和娇娘做后事,待吴叔把人都安排好,荣哥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吴叔面前,一方面谢谢吴叔的雪中送炭的情谊,一方面求吴叔多多指点接下来事情。吴叔连忙搀扶了起来:“你这孩子,我从小看着你长大,何苦同吴叔如此客气?我同你父亲情同兄弟,现如今他···”话没说完,吴叔竟也红了眼眶,哽咽着说不出口:“这几日你就跟着我,我定会看着你们把事情一一解决妥善的。” 吴叔叫来了沐姐儿,得知沐姐儿已经把银钱筹措够了,便嘱咐沐姐儿在家里操持着爹娘的后事,他和荣哥儿两人,即刻出门去逝者家属的家里登门道歉并送抚恤银子。沐姐儿一听,断然拒绝:“吴叔,这登门道歉无论怎样都该我同荣哥儿两人去,家属们伤心难过,定然少不了打骂,怎能让您跟着受气?”吴叔担心两个小的应付不过来,却见沐姐儿和荣哥儿都态度坚决,想着也该让收些磨炼,应了。 整整三天,荣哥儿和沐姐儿走完了十七家,遇到些和善人家,只遭受些抱怨责骂,接了银子便算了,可几家悲愤得接近失去理智的人家,咒骂推搡,姐弟二人也都一一受了,所幸俱都接了银子,好好办了丧事,被骂被打也算值得了。这三日,白天里在外面奔波送银子,晚上回家替父母守灵,荣哥儿一天比一天沉默,眼神里却有了些坚毅,沐姐儿见着心里又是酸苦又有些宽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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