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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月份的南楚,似乎格外潮湿一些,天气亦是变化莫测,前一刻还艳阳高照,后一秒便狂风大作,不多时豆大的雨点便自高空砸了下来。 李祎宁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,街道路面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水,她没有伞,便这么任由雨水打在脸上。 ……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暴戾吗? 哪怕你有半分像我,我便会少怨恨你几分,可是你没有。 我多么希望,你在那场落水中淹死。 …… 公主啊,娘娘不会喜欢你摘的睡莲的,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。 …… 我还以为皇姐可怜那小子,没想到啊,皇姐的手段比我们很多了。 那小子遇上皇姐真是倒霉啊,折腾的都只剩下半条命了。 …… 她替北秦的百姓惩治了南楚的质子,母亲大约就会对她笑一笑了吧,印象中,母亲的面容似乎总是冷淡的,好像自打记事起,就不曾有过笑容。 如今,她才知道,母亲不是不会笑,而是不会对她这个孽障笑。 雨滴坠地的厚重声音中,仿佛有雄兵百万纷沓而来,模糊的视野中,一队铁骑行至跟前,然后分立街道两边,一辆明黄的马车从中间行了过来。 周云睿从马车中走来了,推开了正要给他撑伞的高德。 那张脸上的寒意,比这雨水更冷。 他掐住了她的肩膀,眼底仿佛有什么情绪即将喷涌而出。 她缓缓抬头,茫然的看着跟前的男人,自眼角滑落的液体带着几分温热。 “李祎宁,你可知婢女偷跑出宫是何等的大罪?更何况,你还是带罪……” “周云睿……” “……” “对不起……” 喉咙仿佛被炭火烫过了一样,吐出来的声音嘶哑的有些可怕。 他蓦然怔住。 在北秦,他见过恣意张扬的她,见过目中无人的她,还见过妩媚娇俏的她,却唯独没有见过此时这般模样的她,一双透亮的眸子仿佛被某种绝望浸染,眼底那细微的光亮,也被倾吞干净。 这样的她,莫名的,让他心里头有些难受。 于是,说出口的话也变了一种语气:“不要以为你道歉了,朕就可以赦你无罪。” 然而,她却像是根本就听不见外界的半点声音了一样,只喃喃的重复:“周云睿……对不起……周云睿……对不起……” 自她脸颊滑落的雨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时候,忽然带上了某种滚烫的温度。 她的手指抚上了他左边脸颊的伤疤,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,下意识的想撇开脸,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。 “周云睿,你会原谅我吗?” “朕……李祎宁,你对朕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,你凭什么祈求朕的原谅?” 哦,不会原谅。 她低声呢喃:“我就知道,你不会原谅我,她也不会原谅我。” 可我……明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啊,明明我对不起的人,只有你一个啊。 世界慢慢的模糊,变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,耳边那哗哗的雨声也仿佛正在逐渐远去。 她闭上眼睛,耳边终于彻底宁静。 “喂,你……” 大雨中,一身明黄的男人将昏迷过去的女子抱住,往马车里走去,在上马车的瞬间,他望着那张苍白的脸低声喃喃:“你说‘他’不会原谅你,‘他’又是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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